流浪搬家

老生常谈,我的动荡是从去年三月开始的,从逃难开始,后来开始了留学生活,在苏黎世开始了新的生活。

这是我在苏黎世住的房子,在我快离开苏黎世时拍的。我在这里度过了一个秋天和一个冬天,度过了从天天做三明治到熟练下厨的转变期。在我来的时候还是一个人,走的时候我已经多了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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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在英国也住了几周。期末考完,学期还没开始前的我,处于长久没有享受的闲适,所以和学长在他家每天快乐做饭,度过了难忘的幸福几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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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学长从英国回来,我们俩辗转从苏黎世搬家到了日内瓦,在一个双人studio里过渡了几天,是我们俩至今为止住过的最大的房子。不管为止还是房子大小配置,都不再像我们以前住过的学生公寓,处处让我感受到自己如果成为有收入的大人后生活会是什么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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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把我送到了在日内瓦的宿舍。他就回英国去了,之后他又很快又回国去了。我渐渐已经在日内瓦生活了两个月。随着春意渐渐盎然,日内瓦大街小巷开满了鲜花,波光粼粼的日内瓦湖周围都是跑步的人,遍布的咖啡店外天天坐着闲适的人。这个是我在日内瓦的学生宿舍,我偶尔也能好好做饭过上平静的几天生活,但大多是忙里偷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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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渐渐适应了在法语区的生活,我其实马上又要搬走了。我之后会去比利时的鲁汶住三个月做我的下个项目。我用500欧租到了一个双人的studio,希望学长来看我可以舒服地待在这个房子里。我五月末就会离开日内瓦,搬去比利时。下面是我即将去比利时住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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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还找好了9月回苏黎世的房子。相比去年来之前不太懂,今年我就找一处ensuite房型的房间,位于苏黎世的卫星城winterth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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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回顾一遍我从来留学开始住的旧的房子,其实是为了引入这个月的总结的主题,即流浪生活和怎么能在流浪生活中活下来。

今天写文章的我,坐在比较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刚刚吃过饭,窗外一片绿意,远处的山脚下是散落在树木间的房屋。这样的平静是我几个月来不太常见的状态,因此对我现在来说,能不饿舒适的坐着打字简直是梦幻生活。平凡庸碌的生活是我暂时最想进入的状态,我已经车马劳顿了太久。

但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处于开始新行程的焦虑的准备中,忙碌的路上,或者是狼狈的回家地躺尸。我的流浪不仅是一种不同城市的更迭,还是不同语言文化生活的变换,不同学习生活状态的演进,不同社会角色的转变。我难以应付的主要矛盾在于我流浪的速度超过了我对应的心智进步速度,因此我已经进入应接不暇的眩晕中,我对于自己到底是谁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流浪的学业

我想先解释下我为什么会成为到处车马劳顿的人。

我硕士项目有三个学期项目还有一个毕业论文,一共有四个在实验室的周转,再加上我在ETH的项目自由度非常大,不仅不管全球去哪个实验室搬砖,也不管是先上课还是做项目,甚至对于必修课的要求也基本没有,再加上ETH基本等于没有的学费从没给我过任何限制。这样宽松的学制给了我很少有人能比的自由度。我又因为本科期间因为疫情基本没有去过哪里,我2022的春夏学期就计划不上课而是去搬砖。去年11月我联系了现在 EPFL 的 LSBI 实验室,现在正在做这里的项目。

LSBI 全称是lab of soft bioelectronics interface。 整个组是做柔性器件加工的。我三月份一直在做cleanroom的培训。四月份我一直在想把器件造出来。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比较无脑的工作,改设计图,光刻,刻蚀,晶圆从 cleanroom 加工出来还有后续的post-processing。

啃爹在于我的博后和真正掌握这个流程的学姐的很多经验都对不上,因此我犯了很多次错误。

但是最终做的结果还是不错的,做完生物实验结果是非常好的。结果图从下面可以看见,柔性器件上的led一亮,小鼠的emg信号会被削弱,所以这个 optogenetics 的应用之后是前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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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带我项目的博士后就离职了,但其实大部分工作已经都做完了。四月末实验室举办了给他的离职party。在实验室的生活也加速了我融入欧洲生活,我在这前在学校上课是没有和欧洲同学像现在这样朝夕相见,有过每天都要闲聊的密切关系。我从一开始每天担惊受怕,到今日已经和组里大部分人闲聊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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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到底去哪里搬砖,其实我疑惑了很久。这个疑惑不仅涉及着我去哪个组搬砖,也涉及着我去做什么,去哪个国家,住在什么地方等一系列生活状态相关的问题。我从三月下旬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随着我每周一次在epfl上advanced vlsi课,每周在边画版图边和同学闲聊,渐渐打听出了欧洲这片做硬件电路的出名研究所。

虽然本科上了很多电路的课,但是我至今没有做过硬件系统或芯片设计的砖。作为菜鸟,投了几家模拟芯片的实验室被拒了后,偶然发现作为欧洲微电子中心的鲁汶MICAS竟然非常耐心给了我一个项目。整个项目是用一片他们新流出来的模拟+AI的芯片,做一个电路系统,涉及柔性PCB设计,嵌入式设计,模拟芯片的理解,AI芯片的应用,我自己是非常喜欢的。

等到秋天回苏黎世,我打算补齐所有芯片设计课程。现在的心情就是有很多要学习的。

流浪的感情

自从学长三月回国后,他几周内一会回家,一会去苏州公司上班,一会去老家陪姐姐结婚。更可怕的是,他一会说博士不读了,一会说要来瑞士读MBA,一会说要暑假待在英国。总之,在我颠沛流离的时候,这个男的只比我更甚,性质更加恶劣。本就差了6个小时的时差,不比以前都在欧陆附近,每天说话不太方便。而且每天都能跟我说个大新闻,一天一天下去,我就觉得这个感情实在谈不下去了。

日复一日,我承受着他不确定性的折磨,最后我的发作就是提了一次分手,结果愣是没气到他,却把自己气到深夜心如刀绞。家丑不怕外扬,我把自己深夜心痛求复合小作文发到文章末尾让大家见笑了。

结果这人第二天醒了之后基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就是我把自己气得够呛。经过这次折腾,我也发现我没出息被他绑定了,我从感情上根本离不开他,我也基本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就是承受他的折腾。在作出这个决定前,我被强迫反复想了很多关于我个人自由的事情,关于我到底要去哪里扎根,我和学长的感情究竟已经有多深,如果一直结婚异地我是不是无法承受诸如此类问题。我俩反复的颠簸让我日渐强烈想要过上有收入两个人在一起的平静欧洲生活。

他从很久前就不想读博士了,在心力上对他的公司倾注的越来越多,尤其这次回家后更是不再想回英国读博士了。他和我说了这个打算后,这对我们以后要怎么见面蒙上了阴影。马上他的欧陆旅游签就到时间了,他从英国退学后不知道怎么拿欧洲的签证。

这种让我提心吊胆的状况发展到了4月末进入高潮,我时常想这件事就会开始流泪,觉得我俩的感情是走不下去了,即使坚持下去也很可能发展成多年异地的夫妻。我月末29号晚上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 ETH再教育学院又几个比较适合他的硕士。其中有个迷你版本的 MBA 叫 ETH MAS MTEC,赶巧这个项目4月30号结束,我们最后在 申请结束前最后几个小时把文书给写好了。我现在还能想起,我拖着崩溃边缘的身体坐在火车上给他改文书,觉得写得奇烂无比,把睡觉的他叫起来骂一顿,他也委屈得不行。

流浪的行程

复活节滑雪

本人1月末冲动消费购买了ucpa的滑雪营。我基本就是菜鸟,尤其是 4 月生活也不轻松,我一直到了要出发前几天看了一点视频,发现竟然有这么多技巧要学,简直头都要大了。现在要写这段经历,还是感觉处于PTSD的心理中。

滑雪的山是法国的les arcs,在法国阿尔卑斯山脉中。我在日内瓦住了一个多月,但是法语还是停留在merci bojour的水平,对法国的地理常识也是基本没有。上山大巴在里昂早上出发,我需要提前一天去里昂等着。

因为我一个人去法国山区,第一次参加滑雪活动,而且还是第一次去。我好害怕,我不会说法语,我也不会滑雪,我没有人陪着,我也不熟悉阿尔卑斯山区。可以说这个滑雪的一周就是在这种担惊受怕的心情中度过的。如果这三点中我有任何一点是有能力的,我都不会过得这样煎熬。Screen Shot 2023-05-06 at 4.37.22 PM

我在第一天穿双板的鞋子,因为我小腿就是比别人粗,被试鞋的哥们用暴力把卡扣扣住,痛不欲生,我第一天就在腿的剧痛中度过,第二天痛愈演愈烈,在这种情况,我还是跟着教练在联系,后来第一次下绿道,摔了之后发现自己被丢下了。最后绝望的装作没事的往营地走,不争气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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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之后,我就休息了几天,剩下的几天也没怎么滑雪。就这样每天在宾馆里写邮件回邮件,偶尔和同学一起滑下,其他时间就在找房子出房子。滑雪的一周内,我找好了暑假的房子,九月开学的苏黎世的房子,出掉了暑假苏黎世的房子。一周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我基本就是下不太陡的蓝道水平。

当从滑雪回来,我身心俱疲,尤其回来发现后有很多找房和实验室项目的事情要处理。

和房子相关的颠簸

我从法国回来当天不可思议地搬完了一次家,我在日内瓦的房子是两个短租组成的。幸苦如我,第二天周日我又回了一趟苏黎世,去看我九月份的房子,从苏黎世回来后就签订了合同,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

这样的颠簸,接连几天实验室加班,去洛桑上课,回苏黎世交代后事,是我4月每天都觉得疲惫的原因。幸好这样的生活我暂时一段时间不用过了。我也期待搬去比利时后,我能过一个平静的暑假。

小结

正如我开篇说到自己在不同城市,不同语言文化生活,不同学习生活状态的演进,不同社会角色的转变。我暂时对于不同城市的迁徙已经习惯,因为我快一年在欧洲生活的经验已经够我到处折腾使用。而不同语言我也已经习惯,不管法语德语意大利语,我都已经觉得比较日常,时常碰到周围同学或者同事用这三种语言一种热烈讨论,我对于听不懂也不会觉得尴尬。而我在做项目的选择和过程里补齐了很多能力上的短板。

虽然长久来想,我现在对我和学长的感情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十分忧虑,但是我会读什么博士,或者会去哪里定居,这些问题都随着我安心搬砖学习而对我相对平和起来。

一直的流浪,对自己到底是谁的迷惑伴随着我开始留学至今,现在我如同蜉蝣畅游天地一般。我因为去年的逃难离开了父母,因为我搬到日内瓦而失去了和苏黎世稳定学生生活的联系,学长回国让我很难在情感上得到支持,而现在是周末我也和实验室同学没有联系,我远在洛桑2个小时火车车程以外并没有认识的同学。我自己没有人可以交流,而在日内瓦的生活也还有一个月就结束,我很快就会再次变成一个新人去鲁文生活。我既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德语区应该学习德语,还是成为法语区人,我真的变成了一个不知何去何从的人,前所未有的恐惧,我不知道自己该在哪里扎根,甚至我想写文章也无法在豆瓣发表。

这样的孤独幽闭症,我已体验过几次。我现在已经有了很多经验应对这种流浪生活带来的漂泊感,那就是洗澡好好睡一觉,把房间打扫干净,再好好吃一顿,去市场买菜,做饭一共五个步骤。我几次觉得孤独到无法承受,都强迫自己去好好吃饭买菜做饭。我在到处漂泊流浪的日子里感受到最靠谱的踏实就是做完饭快乐吃饭。也许在思考自己流浪到最后成为了什么人时,我竟然发现自己成为烟火气十足的做饭大师。

附录:分手小作文

我从10点半就打算睡觉,一直躺到现在也辗转反侧,一直在找理由为我自己正名。后来转头发现我和你一起买的兔子,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想着我如果跟你分开,这个兔子该怎么办。后来决定起来跟你写一封邮件。我可能得不争气地承认,我已经不是以前能随便写邮件跟人分手的人了,我控制不住会心痛还会流眼泪,我不再是能随便和你斩断关系的人了。

我承认错误,我今天是冲动了,冲动之后还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想要说服自己和你分开是对的,但是我实在不争气地心痛难抑。今天学长说自己要来欧洲读商科,这件事让我应激的反应不想碰烂摊子,之后学长说我暂时和你分开的决定是自私占便宜,这句话把我逼上了不跟你分手不行的道路。就算学长再厉害再优秀,这样威胁我的话也让我为了自证清白,跟你弄到不分手不行的地步。

学长一是说走一步看一步,二是说我去哪你去哪里。学长肯定觉得你都已经这样付出,我竟然还一肚子怨言简直是无可理喻。就像以前我们一起出门,我和学长生活方式的差距一直都由学长花钱补齐,学长虽然有工资但是还需要叔叔阿姨补贴,我花过学长的钱,一开始觉得高兴,但是几天之后就觉得关系权利上受压制,不管做什么都要让步。然而我本来不需要花这笔钱,我因为向上兼容你受到了压制,我不想再这样。以前就爆发的矛盾你今天和我说的放大版本。你来瑞士,不管读书还是做什么,花的是你爸妈的钱,你这样不管怎么为我考虑让我怎么坦然接受。如果叔叔阿姨给你出钱,一定是你自己想去哪里,千万不要和我有关系,不然你让我平时怎么和你公平相处。我本来自己平静地过着自己的研究生生活,为什么天降大锅让我平白无故觉得亏欠你。

我的确梦想就是和学长幸福平静住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工作。不知道为什么梦想着这样竟然走上了和这个想法最最背离的方向。这是因为对我有一个原则上的问题没有解决。就是我没有自力更生,我还需要爸妈花钱,甚至出门和学长玩还需要学长花钱。我本质上是想自力更生,和学长过上幸福宁静的生活,我不用觉得亏欠你。相比之下,我宁愿没有和你在一起,自己独立生活。学长提前让我承受愧疚,让我无形中做选择受制非常多,这对我想独立生活,做自己想的事的自由加了非常多枷锁,虽然你可能不觉得是有意的。

学长说的缘分一旦断了就不能续上,我也觉得学长说的是对的。我在想我会不会这样和你错过而终身遗憾。但我会不会因为爱你喜欢你而被你限制,从而没有走上我想尝试的人生道路而终身遗憾。这两个遗憾到底哪个对我更加严重。

今天我是想和学长沟通,但学长不想和我沟通,我不知道你是气到了还是觉得不在意了,因为你的公司工作这么重要,我还好死不死这个时候烦你。我当然习惯性的抱歉,因为我已经为你的公司习惯性让步过很多次,不管你什么时候要开会,你要回国或者要做什么。我们都默认你的公司最重要。

如果你明白我上面说的,也还像以前不在意我一样不在意,那就请彻底放过我,因为我对于你对我不在意从很久以前就非常习惯,请让我重新做回生活宁静幸福的我。学长说如果分开就再也不用在一起了,我不知道你是气到了,还是下意识说出这话,我觉得非常伤心,你以前不管怎么对我,我有说过我再也不喜欢你的话么,即使你和我说分手,我也不可能对你说这话。你这么说,我只会应激地觉得你在威胁我,好像你暂时和我在一起是对我的奖赏。

最后,你要是敢打飞的过来,我们这辈子都不用再见了。还有你要是没有跟叔叔阿姨说,那就别说。要是要分手,我想和他们解释下,我实在承受不了你的生活变动,帮我约个电话。要是没想明白就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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